行動代號：9377 （一）

 

#栖燦  #架空

 

（一）

 

朴栖含剛結束在法國的任務，把逃竄多年的跨國經濟罪犯不著痕跡地移交給法國警方，然後得到久違的三個月休假，難得回到了韓國，結果假期開始的第一天，才剛喝下第一口咖啡，就接到了K的緊急命令。電話響起的時候，差點沒把嘴裡的咖啡全噴出來。

 

組織的派令有一定的內部程序，作為管理階層的K，儘管算是朴栖含少數稱得上有私交的人，也不至於會跨過內部程序直接聯繫他。除非是……

 

「原先要負責這個案子的人，發生意外死了。」

 

果然。而且聽起來死因恐怕和調查案件有關。

 

在他們這個圈子裡，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意外」，都不是真的意外。遊走於灰色地帶的組織，暗地裡協助各國警政單位以公權力不便使用的極端手段獵捕窮凶極惡的罪犯，換取白花花的鈔票。世界和平的功勞，在明面上絕對不會算上他們一份，但他們也不需要。

 

朴栖含繼續聽著K在電話另外一端的敘述，原先的負責人是日韓混血兒，但在韓國長大，長期負責韓國本地的案子。近期正在追蹤一樁跨國犯罪集團的洗錢案，由於牽涉到鉅額的不明資金，據聞可能有政府高層牽涉其中，讓當地調查單位非常頭痛。

 

接著K說明道，這次的任務，需要他假扮成海外歸國的白領菁英，另外會有一個夥伴扮演他的弟弟，假扮成高二學生，潛入某所首爾當地的貴族學校，接近某可能涉案的政府高層的兒子，藉以調查犯罪證據。

 

 K指示他和任務搭檔在咖啡廳見面。一落座，服務生過來放菜單的同時也遞來一個牛皮紙袋，裡面有文件寫著兩人的角色設定。

 

朴栖含，25歲，英國牛津大學畢業，歸國菁英，剛從某銀行海外分公司調回韓國分公司。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朴宰燦，17歲，跟著他從英國回來，插班進入私立青山高校二年三班。兩人一起住在首爾清潭洞江景公寓。附帶一提，他是超級弟控。

 

弟控？這個附帶一提的設定太多餘了吧。是在寫小說嗎？

       

傳了加密訊息問K，K簡短回覆：這個設定是最關鍵的。因為是弟控，才能常去接朴宰燦下課，或參與他的學校活動。因為你是他在韓國唯一的親人，等同於監護人。

 

「出個任務還得照顧小孩啊⋯⋯」他扶著額頭心想，早知道休假中不要接起K的電話。但誰叫他欠K人情呢。

 

敵人就潛伏在校園裡。因為是單純的環境，處理反而棘手。

 

「那為什麼不直接把我設定成學校新來的老師就好？以組織的運作能力，這點不難做到吧。」

       

「你任職的銀行，可能有人協助跨國犯罪集團洗錢。」

 

意思是兩邊要同步調查並查出其中的關聯就對了。

 

好吧，但他的「弟弟」怎麼還沒出現？要他當個弟控的話，好歹長相要順眼才行吧。

 

朴栖含視線轉向窗外，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不否認自己是長得好看的那種人，而出眾的外貌在執行某些任務時的確可以得到好處。人們總是容易對長相好看的人放下戒心。

 

向來喜歡單獨出任務的他，不常和組織裡的其他成員接觸，但少數接觸的印象中，組織成員大多有出色的外貌，彷彿是刻意挑選過的。那現在這個即將和他住在一起的弟弟呢？

 

才這麼想著，咖啡廳的門口走進來一個年輕男孩，穿著灰色Oversize帽T，淺藍色牛仔褲，身形看起來略瘦但比例均衡，染著一頭褐色頭髮，耳朵上閃著微微的亮光，那人走近後，朴栖含仔細一看，才看出原來他左右耳都帶著亮晶晶的耳釘。

 

男孩未經同意，就逕自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朴栖含這才看清楚他的臉。是個漂亮的男孩，皮膚很白，挺直鼻樑下有著豐潤的嘴唇，而那雙晶亮的眼睛此刻正玩味地看著自己。

 

雖然略顯稚氣未脫，但外貌確實不錯，粗略想像他扮演可愛的弟弟應該不至於難以入戲。但⋯⋯他該不會未成年吧？？怎麼能讓末成年的孩子出任務？還是這麼凶險的任務？

 

組織裡的成員大多數是跟一樣他身分不明的孤兒，從小被組織養大和訓練。但組織從來不會指派危險程度較高的外勤任務給未成年的孩子。朴栖含看著眼前分明還是個高中生年紀的朴宰燦覺得很驚訝，這大大違背他的道德底線。不知道K到底在想什麼？

 

「我成年了，大叔。」

 

彷彿看穿看他心底的想法，朴宰燦一開口就是這一句話，接著繼續調侃道。「22歲。是可以跟你喝幾杯威士忌酒後亂性也無妨的年紀。」

 

「酒⋯⋯」酒什麼後亂什麼性？

 

雖然他長期在國外出任務，但骨子裡還是流著韓國人保守傳統的血液，朴宰燦一開口叫他大叔還沒使用敬語也就算了，還說出什麼酒後亂性的話來。真是沒禮貌的孩子。明明長得這麼可愛⋯⋯

 

正這麼想著，忽然手機來電，是K打來的。「見到宰燦了嗎？」

 

「正在我面前⋯⋯」朴栖含有點不知道該不該投訴眼前這孩子有多沒禮貌，但說了又顯得自己像個器量狹小的大人。

 

「那就好，JC應該能幫上你的忙。」K補充說明道。「火力支援方面。」

 

朴栖含倏地瞪大雙眼。

 

原來朴宰燦就是JC。即便他人在國外都聽說過，近兩年組織裡新崛起的優秀成員，代號是JC，活動地點大多在日本及韓國，曾經單槍匹馬進到日本關東最大的黑道組織山田組的堂口救出被綁走的組織成員，讓日本人恨得牙癢癢。

 

也許，傳說可能有些失真或加工的成分吧。眼前的朴宰燦就像個孩子一樣，趁他講電話時喚來店員，喜孜孜地翻著菜單，說要伯爵奶茶七分糖，還鄭重強調不要加珍珠，然後又另外點了焦糖布丁。一點也無法聯想他是傳言中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JC。

 

掛斷了電話，朴栖含分析了眼前的形勢，決定先專注於任務本身。

 

「那個⋯⋯你應該已經清楚任務的內容了吧。」

 

「嗯哼。」朴宰燦的注意力都在眼前剛上桌的布丁，胡亂塞了幾口後，才想到什麼似的說，「啊，抱歉，不知道你吃不吃甜食，所以沒有幫你點。」

 

雖然是抱歉的語氣，但還是沒有使用敬語。

 

「你是韓國人吧，對年長八歲的前輩不說敬語？」朴栖含用指尖敲敲桌子，終於忍不住發難，想給這小子一點警告。

 

「你不是問我清楚任務的內容嗎？」朴宰燦稀哩呼嚕吃掉了最後一口布丁，然後心滿意足，笑得很燦爛。「那你應該要知道我為什麼不說敬語，如果還是不明白的話，再看一次角色設定吧。」

 

朴栖含聞言，再度拿起文件瀏覽了一遍，看到最後一句話寫著：

 

附帶一提，他是超級弟控。

 

他是超級弟控。

超級弟控。

 

⋯⋯⋯⋯

 

如果此刻他手上有筆，筆芯應該會被他直接掐斷。他都快懷疑K到底是不是在整他了。

 

「如果是超級疼愛的弟弟的話，在哥哥面前不說敬語比較自然吧。你說是不是呢，親愛的『哥哥』。」朴宰燦說到最後，還刻意用軟濡撒嬌的語調叫他。

 

他說的沒錯。朴栖含的確無法反駁。為了達成任務，現階段他可以選擇忽略朴宰燦的禮貌問題，等任務結束回到正常身分，再好好教他便行。

 

「好，我同意你說的。」

 

「達成共識。」

 

朴宰燦拿起湯匙攪拌了一下溫熱的奶茶，然後忽然抬眼，直盯著他的臉看，然後沒頭沒腦説了句：「我喜歡。」

 

「喜歡什麼？」

 

「你的長相。」朴宰燦啜了一口奶茶，輕快地說，「既然要當我的哥哥，長相總得要順眼才行。」

       

朴栖含聞言挑起了眉毛，雙手交叉在胸前，背往後靠著沙發，開始覺得饒富興味：「看來我們達成第二個共識了。」

       

朴宰燦一瞬間聽懂了話中的含意，是在誇自己外貌呢。他露出了像狡黠的貓咪一樣的笑容。

 

然後伸手，「合作愉快。」